酒楼内，烛火摇曳，映得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染上一层昏黄。
空灵子的长剑离升羽咽喉不过三寸，寒芒吞吐间，连烛火都为之黯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寒川瞳孔微缩，叶爻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天玑玉坠。
精灵袅袅的灵丝在他袖中紧张地颤动：“姐姐，那人气势好强，我们要不要……”
“嘘，看好戏。”叶爻爻通过灵丝回应，目光紧紧盯着升羽。
升羽却似浑然不觉致命威胁，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随意松开，任由长剑悬在咽喉前。
这近乎挑衅的举动，让空灵子眼神骤冷，心中杀意更盛。
他怎会错过这绝佳机会？运转体内浑厚的真气，长剑如毒蛇吐信，径直刺向升羽咽喉。
叶爻爻下意识闭上双眼，他见过太多次这柄剑刺入咽喉的场景，鲜血飞溅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
只听“格嘣”一声脆响，剑尖竟猛地被升羽咽喉碰断，断剑“当啷”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那柄千锤百炼、曾饮无数高手鲜血的宝剑，竟一寸寸如碎玉般断开，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直至剑把。
空灵子握着仅剩的剑柄，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闯荡江湖数十载，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那柄伴随他多年的宝剑，竟在瞬间毁于一旦。
“这……这怎么可能……”庄南山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额头上冷汗直冒。
雷霆更是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刀，却迟迟不敢拔出。
升羽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为何道长一听说我是万象门，就拔剑伤人，莫非你们和万象门有仇？”
叶爻爻连忙抢着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怀疑你是下毒害他们的人，而万象门是最有可能这么做的。”
说话间，他通过灵丝对袅袅说：“查查他身上有没有毒药的气息。”
袅袅立刻回应：“好的姐姐，我这就去！”
升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朗如钟：“我要想杀你们，又何必下毒？”
“你究竟是谁？”叶爻爻上下打量着升羽，眼神中满是警惕。
“我姓升，升羽。”
升羽笑着，笑容纯真得像个孩子，“这个名字是不是起得很雅致？”
叶爻爻连忙赔笑：“刚才是个小小的误会，请你不要介意！”
升羽却忽地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寒意骤现：“我很介意！既然你们是万象门的仇人，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们吗？”
空灵子心中暗暗叫苦，他能清晰感受到升羽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仅凭自己这边三人，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住。
可如今得罪了这尊大神，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庄南山眼珠子一转，立刻赔笑道：“我和方真君的交情一向很好，和万象门有仇的只是这个道士，我没有。”
雷霆也急忙附和：“方真君是我平生最敬佩的人，我们这一次，本就是为了替方真君吊孝的。”
两人这般见风使舵的模样，让叶爻爻忍不住在心中冷笑，通过灵丝对袅袅说：“瞧这两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袅袅也忍不住“噗嗤”一笑，灵丝传来欢快的波动。
升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真的和方千重交情很好？”
庄南山和雷霆异口同声：“当然是！”
此言一出，庄南山和雷霆顿时大惊失色，脸上血色尽褪。而寒川和叶爻爻则在一旁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眼中满是笑意。
庄南山不愧是**湖，反应极快，立刻道：“我们虽和方千重有交情，不过是泛泛之交，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哪里知道他是一头包藏祸心的豺狼。”
雷霆也连忙道：“难怪他行事带着邪气，平时和他相交之时，总觉得他有点欺世盗名，如今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庄南山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君子趋利避害，谁曰不可，既知往事已非，当然必然痛决。”
雷霆也随声附和：“庄真君此言，与我心有同感矣！”
升羽微笑着，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难得！难得！像你们这种人，杀之有污我手。”
升羽拍了拍手，立刻有四个青衣白袜、气息沉稳的修士走进来，眨眼间便布下一桌丰盛的酒宴。
美酒佳肴散发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酒楼，让空灵子三人虽心怀惊恐，却也忍不住精神一震。
升羽转向叶爻爻和寒川，目光如电：“你们看上去似乎是他们的囚犯。”
叶爻爻眨了眨眼，俏皮地笑道：“你怎知道？”
升羽神色平静：“因为这位朋友被重手法点了禁制，而你和他又像一路。”
“不错，我们正是被他们押来的。”
叶爻爻说道，同时通过灵丝问袅袅：“他到底什么来历，你有发现吗？”
袅袅的灵丝传来焦急的波动：“姐姐，他身上的气息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查不出来。”
升羽转向空灵子三人，语气不容置疑：“你们谁可以帮我解开他的禁制？”
空灵子放下杯筷，心中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立刻上前解了寒川的禁制。
寒川揉了揉发酸的四肢，走到升羽面前，突然问道：“皎皎在哪里？”
升羽闻言，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我就知道我绝瞒不过你的，你果然是我们组织里最优秀的血刃使。”
说着，他伸手撕下小胡子，又从脸上揭下一张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细缝，透着几分顽皮。他的年纪竟比寒川还要小，可身上散发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
叶爻爻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一定是‘开心小羽’。”
听到这个名字，空灵子脸色骤变，他终于明白为何眼前这人如此厉害。
江湖传闻，“开心小羽”天赋异禀，一共拜了三十六位声名赫赫的武林高手为师，可每位师父都只能教他三天，三天之后，他不但能完全掌握师父的武功，还能推陈出新，创出更精妙的变化。
小羽看向寒川，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皎皎已经出来了，正在找你，你千万千万要躲着她，因为她绝对是要杀你的。”
寒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苦笑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
小羽叹了口气：“因为你居然和叶爻爻做朋友，你该知道血刃使是绝不能和‘点子’做朋友的。最重要的是，你破坏了组织的信誉，组织对你固然器重有加，也不得不杀你。”
寒川急切地说：“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有方法帮我的。”
小羽无奈地摇头：“这一次连我也没有办法，因为这件事是二门主亲自过问的。”
寒川惊讶道：“二门主？二门主难道已从海外仙山回来了？”
小羽沉重地点头：“是的，所以三老板就算想救，也没有用，现在救你的人只有大门主了。”
寒川苦笑着摇头：“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大门主是谁，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小羽看向寒川，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所以你的问题是一个很麻烦很麻烦的问题。”
寒川低头沉默片刻，抬起头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坚定：“我知道。”
小羽转向空灵子三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你们听到了什么？”
三个人齐声说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们在吃饭。”
小羽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极了，如果我知道谁以后胡说八道，谁就会很不开心的。”
空灵子连忙应道：“是！”
小羽看着满脸苦恼的寒川，道：“现在，也许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你。”
寒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什么方法？”
“去杀了叶爻爻。”小羽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寒川想都没想，立刻摇头：“这个方法绝对行不通。”
小羽惊讶地挑眉：“为什么？”
寒川长叹一声：“不为什么，行不通就是行不通。”
小羽陷入沉思，片刻后道：“看来那个叶爻爻很不简单，我已很想见见这个叶爻爻了。”
叶爻爻调皮地眨眨眼，笑道：“你已经见到了，我就是叶爻爻。”
小羽上下打量着叶爻爻，眼神中满是好奇，仿佛要将他看透。
过了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懂了。像你这样特别的人，是谁也下不了手的。”
叶爻爻的脸顿时红了，咬着嘴唇，脸上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模样却愈发动人。
小羽哈哈笑道：“其实，你接连救了寒川数次，我已知道。我知道寒川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这才是他不伤害你的真正原因，是不是？”
寒川沉默片刻，道：“我们要走了。”
小羽问道：“去万象门？”
寒川坚定地点头：“是的。”
小羽劝道：“没有人再敢逼你去，你根本不必去。”
寒川目光坚定：“可是我要去，不仅仅是因为洗掉罪名。我想真正了解一下江湖。我已不想做血刃使，我要做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所以我必须先了解血刃使所无法了解的那些事情。”
小羽喃喃自语：“做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这是连我都无法办到的。”
寒川苦笑道：“我也知道我的希望很渺茫，可是人活一世，总该做些什么，尤其是为自己做些什么。”
小羽长叹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决定已将自己逼上一条绝路。”
寒川语气平静：“不是绝路，是死路。”
小羽看着寒川，眼中满是复杂：“既知是死路，又何必走上去？”
寒川眼神坚定：“有死才有生，置之死地方可以生。”
小羽深深看了寒川一眼，缓缓道：“看来我要改变我以前准备和你说的那句话了。”
寒川问道：“你以前想对我说什么？”
“保重！”
“现在呢？”
“再见！”
这一声“再见”，在酒楼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感慨与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