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乐乐悲写的这本言情小说实在是太精彩了,《青春如尘未落笔》主角林溪周屿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闭上眼睛画面就能浮现出来,《青春如尘未落笔》讲的是:在灰蒙蒙的雨天背景下,像一道突如其来的伤口。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溪看着那一片迅速蔓延的、几乎覆盖了周屿小半个袖子的钴蓝,瞳……
林溪用掉最后一滴钴蓝,画完毕业墙报时,周屿的歌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她记得那个雨天,
他笨拙地递伞撞翻她的颜料盘,蓝颜料染透他洗旧的校服袖口。后来他总出现在画室窗外,
却在她抬头时假装看云。直到她听见他和朋友说:“谁会喜欢那种阴郁的画画疯子?
”毕业典礼那天暴雨倾盆,他攥着毕业册在礼堂门口等到最后。林溪从后门离开,
把画满他侧脸的速写本扔进雨中。十年后同学会,
有人提起当年周屿找遍全校只为集齐她丢失的颜料管。她低头搅动咖啡:“是吗?
我都不记得了。”墙角的周屿松开掌心,褪色的蓝第一章钴蓝初遇高三的空气,
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粉笔灰和试卷油墨的颗粒感。
教室后墙猩红的倒计时牌,像一只不眠不休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埋头苦读的身影。
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沾着一点洗不掉的炭黑。课桌上摊开的不是数学习题,
而是一本摊开的速写本,上面是几张未完成的静物构图草稿。她的目光落在窗外,
焦点却不知飘向何处。对于美术特长生来说,高三是一场双线作战的残酷拉锯。
白天在文化课的海洋里挣扎沉浮,傍晚则要一头扎进画室,
在石膏像、静物台和刺目的灯光下,追逐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画室特有的松节油混合着颜料的味道,几乎成了她皮肤的烙印。“林溪,
老班刚说的数学模拟卷重点,你记了吗?”同桌苏晴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高三党特有的警惕。林溪回过神,轻轻摇头,眼神依旧有些空茫。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下午画室那幅未完成的色彩练习上,
钴蓝的天空怎么也调不出理想中的沉郁感。
画室里那种隔绝了喧嚣、只剩下铅笔摩擦纸面或刮刀堆砌颜料的专注,
是她对抗外部压力的唯一堡垒。在那里,世界是线条和色块组成的,
远比复杂的公式和人心要简单得多。“喏,我的笔记,重点都画了,晚上回去看吧。
”苏晴利落地撕下一张纸塞给她,眼神里带着理解和无奈。她这个同桌,
心思细腻得像最细的工笔,偏偏在现实的人际里裹着一层疏离的壳,尤其在画室之外的地方,
安静得像一抹影子。林溪接过,低声道谢,指尖不经意拂过纸页,留下一点淡淡的铅灰。
她的目光掠过教室后排,那里靠窗的角落,一个身影正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
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是周屿。一个在高三(7)班这个理科重点班里,
成绩中等偏上、相貌干净清爽但绝不出众的男生。他最大的标签,大概就是“唱歌还不错”。
偶尔课间,能听到他哼几句流行歌,声音干净,带着一点未经打磨但自然的穿透力。
林溪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此——一个存在于背景音里的、没什么特别交集的同班同学。此刻,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酝酿着一场迟来的秋雨。周屿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旋律里,
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打着拍子。林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将苏晴的笔记小心夹进画本。她的世界,被颜料、素描和即将到来的艺考联考填满了,
容不下太多旁骛。放学的**尖锐地撕破了沉闷的空气。人群像泄洪般涌出教室。
沉甸甸的画板、塞满铅笔炭笔橡皮的笔袋、还有那个装着调色盘和几管常用颜料的旧帆布袋。
她习惯晚一点离开,避开拥挤的人潮。刚走出教学楼,豆大的雨点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瞬间连成了线。秋雨带着刺骨的凉意。林溪没带伞,只得抱着画具,
小跑到最近的艺术楼廊檐下暂避。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她望着灰白的水幕,眉头微蹙,担心着画室里那幅没来得及盖好的半成品。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也跑到了廊檐下避雨。
林溪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一点空间。眼角余光瞥见是周屿。他也抱着书包,
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显得有些狼狈。他似乎也没带伞,
有些懊恼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里只有雨声喧哗。
周屿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移开,显得有些局促。他清了清嗓子,
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望着雨幕。林溪紧了紧怀里的画具袋,帆布袋因为老旧,
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她往墙边又靠了靠,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种不期而遇的独处,
让她感到一丝轻微的不自在。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周屿在原地踱了两步,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转过身,面向林溪,眼神有些闪烁,
声音被雨声盖住了一半:“那个…同学,你…你没带伞?我…我有把备用的,要不…你先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那个看起来同样饱经风霜的书包侧袋,
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笨拙。林溪有些意外,抬眼看向他。
周屿的脸颊似乎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此刻的窘迫而微微泛红。他掏出了一把折叠伞,
黑色的伞面,看起来普普通通。“谢谢,不用了。”林溪的声音很轻,带着惯常的疏离,
“我等雨小点再走。”“没事的!我…我住得近,跑回去就行!”周屿像是怕她拒绝,
语气急切起来,拿着伞就往前递了一步。他本意是想把伞塞到她手里,
动作却因为紧张而失了分寸。就在他递伞的瞬间,林溪下意识地想后退避开这种突然的靠近。
她的手臂本能地一抬,想要格挡一下。“小心!”一切发生得太快。“哗啦——!
”林溪怀里的旧帆布袋,被她抬臂的动作和周屿慌忙递伞的手肘同时撞到。
本就有些松垮的袋口瞬间倾斜,里面沉重的调色盘、几管颜料、还有几支用了一半的炭笔,
像失重般滑落出来。
最致命的是那管林溪下午才用过、还没来得及盖紧盖子的钴蓝色油画颜料。
它像一个蓝色的精灵,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管口向下,
精准无比地砸在周屿那身洗得发白、袖口已经有些磨损的校服外套上!“啪唧!
”黏稠、浓郁、带着强烈气味的钴蓝色颜料,如同最不羁的泼墨,
瞬间在周屿浅灰色的校服袖口和小臂上炸开!那蓝色如此纯粹,如此刺眼,
在灰蒙蒙的雨天背景下,像一道突如其来的伤口。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溪看着那一片迅速蔓延的、几乎覆盖了周屿小半个袖子的钴蓝,瞳孔猛地一缩。
这管颜料价格不菲,是她省下零花钱买的进口货,更重要的是,
这抹蓝是她最近画作里天空的灵魂。而现在,它大半都浪费在了…一件校服上?
周屿更是完全僵住了。他保持着递伞的姿势,手臂上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
低头看着那片迅速晕染开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蓝色,脸上血色褪尽,
只剩下错愕和不知所措。那把他想递出的伞,“啪嗒”一声掉在湿漉漉的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周屿率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惊慌的颤抖,
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他猛地收回手臂,看着那片刺目的蓝,
又看看地上散落的画具和那管几乎空了的颜料,手足无措到了极点。他想蹲下去捡,
又怕手臂上的颜料蹭到更多地方,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个犯了错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林溪也回过神来。心疼颜料,
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对方笨拙的道歉而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比秋雨更凉:“没事。”她没再看周屿惨不忍睹的袖子和窘迫的脸,
蹲下身,迅速而沉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调色盘沾了泥水,炭笔断了几根。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管几乎空了的钴蓝颜料,管身冰冷,残留的一点蓝色像凝固的眼泪。
她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有些发白。周屿僵在原地,看着林溪沉默地收拾残局。
那句“没事”像冰针扎在他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我赔你颜料”,
或者“我帮你擦干净”,但看到林溪低垂着头、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笨拙地把一切都搞砸了。
林溪很快收拾好画具,站起身。帆布袋因为颜料管空了轻了一些,却仿佛更沉地坠在心上。
她没有再看周屿一眼,仿佛他和他袖子上那片刺眼的蓝只是雨幕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她抱着袋子,低着头,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滂沱大雨里,身影很快被灰白的水汽吞没。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校服,她却感觉不到太多凉意。只有心口堵着一团闷气,
为了那管珍贵的钴蓝,也为了刚才那场荒谬又狼狈的意外。
那个唱歌的男生…她甚至没记住他的名字,
只留下一个笨拙、慌张、带着一身她最心爱颜料的糟糕印象。廊檐下,
周屿像个被遗弃的雕塑,呆呆地站着。雨水顺着廊檐滴落,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臂上那片已经晕染开、深深浸入布料纤维的钴蓝色污渍。
浓郁的颜料气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味,钻入鼻腔。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把被遗忘的黑色折叠伞,
伞面上也溅上了几点泥浆。他看着林溪消失的方向,雨水模糊了视线。
手臂上的蓝色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慌。一种难以言喻的懊恼和挫败感,
像这冰冷的雨水一样,从头到脚将他浇透。他刚才…到底在干什么?雨,持续下着。
画室里灯火通明,只剩下林溪一个人。她换上了备用的旧校服,头发半湿。
面前是那幅未完成的色彩练习。画布上,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更加沉闷压抑。她拿起调色刀,
试图调出记忆里那种深邃沉静的钴蓝,但无论怎么混合,总觉得差了一点灵魂。调色板上,
只剩下可怜的一丁点从管口刮下来的原色。她烦躁地放下刮刀,目光投向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管几乎空了的钴蓝颜料管,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廊檐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和那片刺目的蓝色污渍。“真是…倒霉。
”她低声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抹蓝,
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能表达她心中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色彩。现在,
它浪费在了一件校服上。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画布。联考在即,
她没有时间为这种意外和无关紧要的人分神。与此同时,周屿躲在学校公共洗手间的水池边,
用冷水拼命搓洗着校服袖子。冰凉的水流冲刷着那片蓝色,颜色只是稍微变淡了些,
却顽固地晕染开,形成一片更大、更模糊的蓝灰色水渍。肥皂泡沫覆盖上去,揉搓,再冲掉,
蓝色依然清晰可见。他挫败地停下动作,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狼狈模样。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手臂上的皮肤被冷水激得发红,那片蓝色污渍像一块丑陋的胎记。
他想起林溪冲进雨里时决绝的背影,还有那句没有任何温度的“没事”。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地疼。他并不是故意要撞翻她的东西。
他只是…想借把伞给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个安静画画的女孩子,
像一幅易碎的水彩,他好像只是靠近一点,就笨拙地泼洒了墨,弄脏了画面。他关掉水龙头,
拧了拧湿透的袖子,冰凉沉重。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沮丧的自己,
周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洗手间。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艺术楼的后面。画室的窗户就在二楼。明亮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像黑暗雨夜里一个小小的灯塔。他站在楼下不远处的树影里,雨水顺着树叶的缝隙滴落,
打湿了他的肩膀。他仰着头,隔着雨幕和玻璃,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画架前。是林溪。
她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画布,偶尔抬手在调色板上蘸取颜料。
她的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仿佛外面世界的喧嚣和风雨都与她无关。
只有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的声音,仿佛能穿透雨幕,抵达他耳边。周屿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刚才在廊檐下的懊恼和狼狈,似乎被眼前这一幕奇异地抚平了一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也毫不在意。手臂上的蓝色污渍在湿透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淋雨。他只是觉得,
看着那个沉浸在光影色彩世界里的身影,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和失落,
好像找到了一处安静的栖息地。忽然,画架前的林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
目光投向窗外。周屿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慌乱地移开了视线,猛地低下头,假装在看脚下被雨水打湿的落叶。
动作快得差点扭到脖子。他屏住呼吸,感觉血液一下子涌上了脸颊,
比刚才在廊檐下还要滚烫。她…看到了吗?他不敢抬头,
只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那扇窗户。林溪的目光似乎只是在窗外模糊的雨景上停留了一瞬,
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随即又平静地转了回去,重新聚焦在她的画布上。
周屿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雨还在下,冰冷地打在他的身上。
手臂上的蓝色污渍隐隐作痛。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和窗内那个朦胧而专注的侧影,然后转过身,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更深的雨幕里。背影仓促,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笨拙和狼狈。窗内,林溪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刚才窗外树影下,
好像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是错觉吧。大概是风摇动了树枝的影子。
她甩开这微不足道的杂念,
将全部心神再次沉入那片她无论如何也调不出的、理想的钴蓝色天空。调色板上,
那一点点残留的钴蓝,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微而固执的光芒。
第二章无声的潮汐那场秋雨带来的寒意,仿佛渗透进了日常的缝隙。
林溪的生活依旧在画室与教室的两点一线间高速运转。
艺考联考的倒计时牌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松节油和焦虑混合的味道。
她刻意将廊檐下那片刺目的钴蓝和那个笨拙慌张的身影从记忆中抹去,
如同擦掉画布上不满意的色块。只是偶尔,当她调色时指尖触碰到那管几乎空了的钴蓝,
冰凉的金属管身会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她把它塞到颜料箱的最底层,
眼不见为净。周屿的日子也并未因那场意外而有多少改变。他依旧成绩中等,
上课时偶尔走神,指尖在课本边缘打着无人知晓的拍子。只是那件洗不干净的校服,
袖口处顽固残留的蓝灰色印记,像一枚无声的勋章,也像一个隐秘的提醒。每次抬起手臂,
那片模糊的蓝色都会不经意地撞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是廊檐下林溪冷淡的侧脸和冲入雨中的背影,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懊丧。
他开始无意识地观察她。这种观察不再是之前模糊的好奇,
而是带着一种想要修正错误、想要理解的笨拙企图。在拥挤的食堂,
他的目光会穿过攒动的人头,
精准地落在那个总是安静排队、低头看手机或速写本的纤细身影上。她通常只打很少的菜,
吃饭时也心不在焉,指尖似乎总带着洗不净的铅笔灰或颜料渍。周屿端着餐盘,
几次想“顺路”排到她旁边的队伍,却在快要靠近时,脚步不受控制地拐向另一列。
他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她再次露出那种疏离的表情。课间,去开水间打水或路过艺术楼时,
他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画室那扇宽大的窗户,成了他目光隐秘的锚点。有时,
他能看到林溪坐在高脚凳上,对着画板凝神沉思的侧影,
日光灯在她专注的眉眼间投下柔和的阴影;有时,她正用力地挥动画笔,手臂的线条绷紧,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投入。那种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专注,让周屿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
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一次午休,他“恰好”路过画室窗外。
林溪正背对着窗户,踮着脚往高处画布上涂抹大片的背景色,手臂伸展,
身体拉出一道流畅而优美的弧线。周屿的脚步钉在原地。阳光透过玻璃,
给她轮廓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几缕碎发垂落颈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看得有些出神,
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就在这时,林溪似乎完成了那部分,身体放松下来,
随意地转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向窗外。周屿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条件反射,
他猛地扭过头,动作幅度大到差点把自己绊倒,视线慌乱地投向远处操场上几个奔跑的身影,
假装看得无比专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他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不要立刻落荒而逃。
余光死死锁着那扇窗户的方向,紧张地判断林溪是否看到了他这副蠢样子。几秒钟,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窗内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林溪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窗外明亮的秋日景象,便低下头,
拿起刮刀开始清理调色板上的废颜料,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窗外只有阳光和空气。
周屿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庆幸和失落的空虚感。
他仓促地低下头,快步离开,像逃离作案现场。直到转过墙角,确认安全,
他才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掌心全是湿冷的汗。她没看见。或者,
看见了,也毫不在意。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手臂上那片洗不掉的蓝色污渍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学校一年一度的艺术节,
如同投入高三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短暂却热烈的涟漪。公告栏贴出了鲜艳的海报,
征集美术作品和文艺节目。紧张备考的氛围里,这难得的“放纵”机会点燃了许多人的热情。
画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躁动。
入选画展、为舞台设计背景、为歌手大赛绘制宣传板…这些任务成了专业课之外的“加餐”,
也成了展示才华和争取荣誉的战场。林溪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入选画展的名单上,
她将展出一幅近期完成的色彩静物。同时,
老师也指派她负责歌手大赛决赛舞台背景板的主体绘制——一个不小的挑战。“溪溪,
可以啊!舞台背景板!到时候全校都能看到你的大作!”苏晴拿着名单,
兴奋地拍着林溪的肩膀。画室里的其他同学也投来或羡慕或鼓励的目光。林溪看着通知单,
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荣誉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压力。舞台背景板要求尺寸巨大,
主题要契合“青春之声”,时间却非常紧张。
这意味着她必须牺牲更多的文化课复习时间和休息时间。“嗯。”她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开始在心里默默规划构图和时间表。调色刀在空白的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着线条。另一边,
高三(7)班的教室也在讨论艺术节。“屿哥,报名歌手大赛啊!决赛名额肯定有你一个!
”陈默用笔戳了戳前排周屿的后背,嗓门不小。周围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周屿唱歌好听在班里是公认的,几次班级活动都靠他撑场子。周屿正看着窗外,被陈默一戳,
回过神来,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高三了,算了吧,浪费时间。”“别啊!
”陈默绕过桌子坐到他旁边,“就初赛复赛决赛三场,能耽误多少?再说了,老班都说了,
劳逸结合!你这嗓子不亮出来,简直是暴殄天物!指不定还能靠这个拿个奖,
给自主招生加点分呢?”他半是怂恿半是认真。“就是就是,周屿你上吧,给咱们班长长脸!
”其他同学也附和。周屿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心里有些动摇。
唱歌对他而言,是繁重课业中难得的透气口,
是能让他短暂忘却压力、找到一点自信和愉悦的事情。舞台的吸引力是真实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前排靠窗的那个空位——林溪又去画室了。
艺术节…她也会参加吧?画展?还是别的?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出来:如果他也站在舞台上…她会不会…看到?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涟漪。他想起画室里她专注的侧影,
想起她面对画布时那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一种微妙的、想要被看见的渴望,
混杂着对舞台的向往,悄然滋生。“行…行吧。”他听到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
“报名表给我看看。”陈默立刻眉开眼笑地把表格拍在他桌上:“这就对了嘛!
”艺术节的筹备如火如荼地进行。礼堂后台成了一个临时的、充满活力的混乱中心。
道具、服装、乐器堆放在角落,不同节目的负责人穿梭忙碌,
空气中混合着颜料、灰尘和年轻人兴奋的荷尔蒙气息。林溪正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
在后台靠墙的空地上,对着一块巨大的、绷好的画布底稿进行上色工作。
背景板的设计是她的主意:抽象的音符线条与流淌的色彩交融,象征青春声音的澎湃与自由。
她负责主体部分的色彩铺设和细节刻画。巨大的画幅让她必须爬上爬下,
身上不可避免地蹭上了大片的颜料。周屿背着吉他,
跟着陈默和其他几个乐队成员(临时组队)来到后台彩排。刚走进来,
喧嚣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在人群中搜寻,
很快便定格在角落里那个正踮着脚、专注地在画布高处涂抹橙红色的身影上。
林溪的校服外套袖子挽得很高,露出纤细的手臂,上面也沾染了斑驳的颜料。她微微仰着头,
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色彩和线条。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额角,
也浑然不觉。她正用宽大的板刷,用力地将一片浓郁饱满的橙红推向画布,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周屿的脚步顿住了。眼前的林溪,
和教室里那个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和画室窗内那个朦胧的侧影,都截然不同。此刻的她,
被巨大的画布和斑斓的颜料包围,像一位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将军,
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灼目的、充满生命力的光芒。那种全情投入的、忘我的状态,
具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他看得有些失神,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一种混杂着欣赏、震撼和某种更深沉悸动的情绪悄然弥漫开。
“喂!屿哥,发什么呆?到我们了!”陈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周屿猛地回神,
才发现林溪似乎完成了那一笔,正放下板刷,微微喘息着后退两步,审视着自己的工作。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后台,正好与他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没有廊檐下的惊慌,没有画室窗外的刻意躲避。这一次,目光的碰撞清晰而直接。
周屿感觉呼吸一窒,血液瞬间涌向脸颊。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像被钉住一般,
无法动弹。林溪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短暂的停留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平静地、如同看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人物一样,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重新聚焦在她的画布上。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彻底的、平静的、视若无睹的淡然。比厌恶更让人心头发凉。
周屿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刚才心头那点灼热瞬间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和无所适从。
他狼狈地低下头,快步跟上陈默,走向舞台方向。耳边是陈默叽叽喳喳讨论排练的声音,
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林溪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反复在他脑海中回放。
后台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抱着吉他,站在舞台边缘,
第一次觉得这方曾经带给他些许自信和快乐的天地,此刻有些空旷得令人心慌。
彩排间隙的休息时间。周屿坐在后台角落的箱子上,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吉他弦,调试着音准。
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画布那边的角落。林溪正蹲在地上,清理着散落的颜料管和画笔。
她拿起一个颜料箱,小心地打开,似乎在清点着什么。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
手指在箱子里仔细地翻找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脸色渐渐变了,从疑惑转为焦急,
最后染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苍白。她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大,差点带倒旁边的水桶。
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又蹲下去把地上的工具翻了个遍,甚至询问旁边的同学。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心疼。
周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听不清她在问什么,但她的焦急和失落清晰地写在脸上。
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画具?还是…颜料?他想起廊檐下那管珍贵的钴蓝,
想起她当时心疼的眼神。难道是……“怎么了林溪?”苏晴的声音传来,她刚走进后台,
看到好友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跑过去。
“我的钴蓝…”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指着颜料箱,
“不见了…下午还在的…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苏晴也蹲下来帮她找:“别急别急,
是不是混到别的箱子里了?或者掉在路上了?我们再仔细找找!
”“找过了…”林溪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浓的自责和沮丧,
“那管颜料…很贵的…而且现在买也来不及了…背景板那片最深的蓝,全靠它调…”钴蓝!
周屿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看着林溪焦急苍白的侧脸,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走过去,想告诉她别急,想帮她一起找,
或者…想办法帮她再弄一管?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他胸腔的束缚。他攥紧了拳头,
指甲陷进掌心。身体已经微微前倾,就要站起来。就在这时,
负责舞台的老师拿着话筒大声喊道:“高三(7)班乐队!准备上场!最后一遍合排!
”陈默立刻跳起来:“来了来了!屿哥,快!”周屿的动作僵住了。他看了一眼台上,
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焦急寻找、显得格外单薄无助的林溪。上台的时间到了,他不能缺席排练。
内心的挣扎像两股力量在撕扯。最终,
责任感和一种根深蒂固的“害怕打扰她、害怕被更加厌烦”的怯懦占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抱着吉他,脚步沉重地走向舞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上舞台,
刺眼的灯光打下来。他调试着麦克风,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后台那个角落。
林溪和苏晴还在低头寻找,那抹焦急的身影在后台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屿哥,
状态不对啊?看什么呢?”陈默低声提醒。周屿猛地回神,喉咙发紧:“没…没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状态。前奏响起。他闭上眼,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旋律上。然而,
当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时,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清亮,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和沉重。
歌词里关于“失去”和“寻找”的字眼,此刻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唱的,
不再仅仅是旋律。歌声里,悄然融入了后台那片焦急的钴蓝色,
和一份无人知晓的、沉重的无力感。台下的指导老师微微皱眉:“周屿,感情投入是好事,
但注意音准和气息,别太沉了。”周屿点点头,再次开口。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技巧,
将那份翻腾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歌声恢复了表面的流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个角落,
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塌陷彩排结束,他几乎是冲下舞台。后台角落里,
林溪和苏晴已经不在了。那块巨大的画布静静立着,那片需要钴蓝调制的深蓝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