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雉带我回洛阳拜见同族时邵征邵雉采桑这本书,无论是剧情,构思角度都比较新颖,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小说精彩节选叫他万箭穿心而死。我攥紧膝上衣裙,安慰自己:洛水又苦又涩,毒誓还发得那么重,想必是作数的。何况跟着邵征那些年,他始终将我……
成亲第三个月,邵雉带我回洛阳拜见同族时。他细细为我厘清同族利害关系,
提到长兄更是满脸骄傲:「我大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我的骑射都是他亲手教的!
「如今他在洛阳做中领军,咱们今日就是去见他。」我讨厌洛阳。
那里曾有人逼我饮一瓢洛水为誓,今后各自嫁娶,互不相扰。我抱着怀中箜篌,
只低着头推脱:「阿雉,我曾为乐姬,恐污了尊兄长耳目,还是不见的好……」
邵雉怜惜地将我搂到怀中,握住我的手叫我安心:「不会的,我悄悄同你说句兄长小话,
他娶嫂嫂进门前,也曾为一个弹箜篌的乐姬闹得天翻地覆,后来怕嫂嫂吃醋,
兄长就逼那乐姬饮洛水起誓,各自嫁娶,互不相扰。「何况如今你是我妻,
又弹得一手二十三弦好箜篌,兄长爱屋及乌,一定会喜欢你的。」1这话听得我心头发颤,
不等我再多问一句。风吹起油壁车的帘子,洛阳城郭已经遥遥在目。
邵雉在我额角印下一吻:「长兄在族中颇有威信,跟他见了这一面,
那些族老就不敢议论你是非。「就见一面,以后咱们回江东成家,再不来了!」我低下头,
仔细想着邵雉的处境。他不顾族亲劝阻,执意娶我为妻已经遭了非议,我不忍他为难。
何况当年我和邵征分开,那样决绝。怕我哭闹纠缠,惹他的未婚妻不高兴。
邵征把一瓢洛水递到我面前,要我一字一句赌咒发誓:「今后各自嫁娶,互不相扰。
若我去洛阳纠缠邵征,下半生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妓,挫骨扬灰不得好死。」邵征多虑了,
我总是很听他的话。从前避子的苦药也喝,如今一瓢洛水也没什么的。见我照做,
邵征松了口气。他饮下一瓢,也断了我盼着他来寻我的念想,说如果他再纠缠我,
叫他万箭穿心而死。我攥紧膝上衣裙,安慰自己:洛水又苦又涩,毒誓还发得那么重,
想必是作数的。何况跟着邵征那些年,他始终将我安置在私宅,不曾带我见过客,
更别说邵家人。见我仍低着头,邵雉又怕我忐忑,
忙掏出怀中家书递给我看:「我曾和长兄写信提到过你,他还叫我好生待你,不要抱憾终身。
「你别怕,我们就住三日,听说前些日子长兄出去打仗了,指不定连面也见不上的。」
邵雉总是纵着我。几次我想跟他提起从前,总是还没说就红了眼眶。他心疼地拥住我,
神情比我还慌乱:「我才不管从前,如今采桑好好在我身边就够了。」邵征不在。
我松了口气。邵雉笑着扶我下马车:「嫂嫂,这是我妻采桑,我同你信上说过的。」
眼前女子气质高贵不凡,点头时连头上金擿都不颤。我听邵征说过她,她叫管婠,
是家族为他挑选的妻。那时我没什么见识,只抱着箜篌不自量力地问他:「为什么选她?
因为她弹箜篌比我厉害么?」邵征就被我逗笑了,他说婠婠出身高门望族,
并不像我这种贵族豢养的低贱乐姬。她不需要苦习乐技讨好人,都是旁人弹给她听,
取悦于她。就像眼前宴开,一众乐师舞姬极尽所能地讨好宾主。一轮酒毕,
我忙把自己织的两匹吴绫奉上:「听阿雉说嫂嫂喜欢云纹,这是我亲手织的,望嫂嫂笑纳。」
邵雉笑着帮腔:「采桑怕旁人不上心,连蚕茧都是自己挑的,连我都不许碰呢。」
可管婠长嫂只是瞥了一眼那两匹绫罗,不咸不淡地笑道:「有心了,但我这并不缺好锦。」
我捧着绫的手窘在半空。她勾起唇角,笑得很周到:「但是听说你很会弹箜篌,
原本还是乐姬出身?」我一怔,点点头。「唉,我采买的这些乐伎总是笨笨的,打也打过,
罚也罚过,可总不开窍,弹得不合我心意。」管婠笑得微妙,「不如你弹奏一曲,
帮我指点指点她们?」青玉酒樽猛地摔在地上,飞起的碎玉溅落在管婠手边,
吓得她身子一抖。邵雉抬起脸,笑得无辜又刻意:「抱歉长嫂,我手滑了。
「嫂嫂方才想叫谁弹曲?」管婠的笑容僵住了,
旁边机灵的女侍忙转开话题:「夫人最敬那些技艺精湛的乐师,早听说采桑姑娘精于音律,
夫人一直盼着听上一曲呢。」管婠褪下手上一只玉镯,叫女侍奉上:「是我疏忽,
这玉镯权作赔罪了,弟妹不要多心。」见邵雉护着我一语不发。管婠忽然叹了口气,
低头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雉儿,你知道你哥哥娶我前,曾为了个乐姬闹得天翻地覆。
「当然弟妹与她不同,弟妹虽为乐姬,定然不会像她一般自甘**。」说罢,她黯然一笑,
叫人忍不住生出怜惜,「邵家也曾说过我善妒,连个可怜的乐姬都容不下。
「可我听说那**为了勾引我郎君,第一次见面竟然**着身子弹箜篌。「雉儿,
你说我如何能忍?」邵雉本是后辈,见长嫂伤怀落泪,也不好咄咄相逼,
便岔开了话:「世人写女子多艳笔,传闻未必是真。」
管婠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往我身上瞟:「雉儿你不懂,这些出身低贱女子都不安分。
「见了有权势的男人,便如血蛭,死也不肯放手的。」邵雉接不上她的话,
只望着我笑道:「那我倒更像血蛭。「嫂嫂你不知道我求了采桑多久,她才肯嫁给我呢。」
我死死掐着掌心,强撑着笑脸望向邵雉。他看我的眼中满是疼惜和珍爱,
仿佛他的爱人是这世间至宝。我看着一无所知的阿雉,忽然觉得心口疼得喘不上气。阿雉,
倘若、倘若那些传闻说的都是真的,倘若我真的**又肮脏。你会怎么看我。
你……还会要我么。2三年前,我不叫采桑。我叫青雀,是王县丞豢养在府里的乐姬。
那时达官贵人们时兴畜奴之风,买来**们养在府中,教她们歌舞书画。等养到十三四岁,
这些姑娘们自己收用也好,送去笼络权贵们也罢,总是不亏本的买卖。
我被买进府那年只有七岁,也并没有弹箜篌的天赋。七年里,乐师打我就打断了九根竹尺,
抽断了十三根藤条。不知挨了多少饿,罚了多久的跪,我才精通了这门技艺。
教养我们的乐师是个年老的嬷嬷,她常说:「别怨咱心狠,要怨就怨你们命贱,生成了奴婢。
「技艺好的,碰上抬举你的大人,那是老鸹飞进凤凰窝。「技艺不好的,让主家丢了脸,
砍了手是轻,卖进娼馆可没有后悔药。」嬷嬷没有吓我们。那时王县丞忙着讨好各路势力,
送金银,送美人。即使是大人物看不上的美人,王县丞也不敢转手送人,
便砍了美人的手封在金匣里送去,当作招待不周的赔罪。而我被送给邵征时,才十四岁。
所有姊妹都叹我的命不好,悄悄为我哭了一场。因为那时邵征正受中将军重用,
各方势力都争相讨好,想拉拢他与邵家。送黄金白璧,送锦帛车马,送美人胡姬。
可是邵征一件不收,一人不留。要么砍手,要么卖去娼馆。邵征不要我,我只剩死路一条了。
王县丞想出一条妙计,叫底下奴仆扒了我的衣裳:「我就不信,
看着光溜溜的美人他还不心动?」邵征背对着我赏雪,别说看我,他连头也不曾回。
我想活命。可我太冷,太害怕了。哆嗦着弹错了一个音。邵征不悦地起身回头。
我拼命地跪在地上磕头,生怕他砍下我扫兴的手。可是意料中的巴掌和拳脚都没落下,
身上反而盖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我颤颤巍巍抬起脸,愕然望着他。
邵征蹲下身定定望着我,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我有那么吓人么?」我呆呆地看着他,
那一刻我好像看见了救苦救难的神仙。他倒也并不在意我说什么,摆摆手:「穿好衣裳,
再到我府中弹一曲吧。」从那以后,我就跟了邵征。邵征很喜欢我,
说从未见过我这么听话乖巧的姑娘。那些弟兄们都很羡慕他,说他们出生入死地打仗,
还得应付外室们的勾心斗角。那些莺莺燕燕不是算计钱,就是算计留个种,好母凭子贵。
可是邵哥的小雀儿就不一样。每一碗苦涩的避子汤我总认认真真喝下,一次不落。
喝到后来邵征竟然有点生气:「青雀,你就真不想要个我们的孩子?」我端着那碗避子汤,
怔愣着看了他好一会。顾不得指尖发烫,我小心翼翼地遮掩住自己的欣喜:「……可以么?」
见我满眼期许,邵征又是噗嗤一笑:「逗你的,不可以。」我点点头,
不敢让邵征看见我红了的眼眶。见我不跟他闹,邵征忽然冷下脸问我:「青雀,
要是有天我不要你了,你怎么办?」我抬起头看着他,满眼愕然。眼泪总比话先掉下来,
我无措地抓着他的衣袖:「……阿征,我做错什么了么?」「真傻,我骗你的。」
他在我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我怎么舍得?你像一只小雀,离开我你怎么活?」
我摸了摸额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阿征,不要这样骗我,很疼。」不要这样骗我,
心口很疼。「疼才长记性!」邵征叹了口气,将我搂到怀里,「真傻,你也不会吃吃醋,
跟我闹一闹,要个孩子傍身。」阿征,我不是不会吃醋,不是不会闹。我怕我闹了,
万一真的吵了架,你不想要我了,就把我卖了。后来邵征动了娶我的心思,
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他被族亲逼迫着去见那位未婚妻,管婠。这是三年里第一次,
他回来时没有将我一把搂进怀里。我有一点忐忑,便抱着我最擅弹的箜篌,
不自量力地问:「为什么选她?「因为她弹箜篌比我厉害么?」邵征被我的无知逗笑了。
他说婠婠出身高门望族,并不像我这种贵族豢养的低贱乐姬。她不需要苦练箜篌讨好男人,
反而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召一群乐姬为她弹奏。最后一次见邵征,是一个特别晴朗的春日。
我穿了他最喜欢的青色衣袍,松松挽了长发,欢欢喜喜跑去迎他。我想好了跟他说,
阿征你别为难了,我做妾也可以的。我想只要我也听夫人的话,她总不会随便卖掉我的。
不等我开口,邵征定定地望着我:「青雀,管婠不喜你,你别叫我为难。」我不知道说什么,
只懵然点点头。邵勋最宝贝我的时候,连床榻上都小心翼翼吻着我的指尖,
说的情话叫我心颤。从前他说青雀,我绝不叫你为难。如今他说青雀,你别叫我为难。
他说青雀你毕竟跟了我三年,身契和那把镶金嵌玉的箜篌都送你了,也不算亏待了你。
他说婠婠不喜你,你不要闹到洛阳去,惹她不高兴。见我不哭也不闹,邵征还是不放心。
他将一瓢洛水递到我面前,要我一字一句赌咒发誓:「今后我与你各自嫁娶,互不相扰。
若我青雀去洛阳纠缠邵征,下半生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妓,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他从来清楚我最怕什么,所以让我用最怕的事情发誓。人可真奇怪,
最难过的时候竟然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我捧着那瓢洛水,安安静静看着他,
想着这次是不是也是阿征逗我顽呢。可惜不是。那瓢洛水清又澈,
却比三年里喝过的避子汤加起来都苦。但是这一次,我也认认真真喝掉了。后来?
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我离开了洛阳,辗转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落脚。学着采桑事蚕,
纺织刺绣养活自己,很久不弹箜篌了。再往后的一个暑日,邵雉敲响了我的门,
跟我讨一碗水喝。瞧见我角落里放着的箜篌,他如遇知音,
忘乎所以地求我:「我那茶楼还缺个善弹箜篌的乐师,姑娘可愿……」我不愿。
被拒绝了几次他也不恼,正巧一回碰上我生病,他忙忙为我请来大夫。欠了他一个人情,
我愿意为他弹一曲。一曲听得邵雉掉下泪,想求我去茶楼与乐师们一起弹奏,
月钱绝不苛待我。我不想欠他人情和药费,便问:「你那卖身么?若是弹得不好,
可会受罚么?」邵雉连忙摇头,又抓耳挠腮,不知怎么证明才叫我相信。我说你发个誓吧,
用你最在意的东西发誓。邵雉很认真地想了想,严肃了脸色:「我邵雉以洛水为誓,
保证月钱公道,不欺负姑娘,不责罚不苛待,姑娘想走也不强留,否则就叫我聋了耳朵,
哑了嗓子,下辈子托生为水里的王八。「这姑娘名叫,名叫……」
这话逗得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邵雉红着脸瞧我,还有意招我再笑一笑:「快说呀姑娘,
难不成真忍心看我变成个王八?」此时外头日头晴朗,桑叶垂檐,其叶沃若,
投下一片斑驳的绿荫。采桑。我叫采桑。3天色晚时,外头淅淅沥沥下了雨。
管婠问邵雉一句何时纳妾,叫宴席不欢而散。邵雉气冲冲地拉着我回房,
收拾行李就要走:「我们明日就走!「回去我就给长兄写信!狠狠告她一状!」我踮起脚,
理了理他鬓边的发,温温笑道:「好,明日就走。」邵雉喝多了酒,
灯下望着我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他替我委屈:「采桑,他们在信上不是这么说的。
「长兄说嫂嫂很想见你,她夸赞你好才情,我才、我才想带你见见他们。」檐外雨如珠落,
博山炉上椒桂香气袅袅。邵雉枕着我的腿,酒意泛起时沉沉睡去。看着邵雉的睡颜,
我乞求这世上神仙闭一只眼,可怜可怜我这一点私心。忽然廊下听得一阵清脆的兵戎之声,
像将军着甲佩剑夜行。门被猝然拉开,风吹得九枝灯烛影轻颤,
雨水湿热的潮气并着回忆一并扑上来,教人无处可躲。身后一个熟悉得叫我心惊的声音,
他笑道:「阿雉!你小子躲酒躲到这里来了?」我惊诧回望,就看见薄绢屏风后,
邵征的身形在山水云气中影影绰绰。看见我回头。邵征一怔,
竟然犹豫着退了半步:「……弟妹?」所幸隔着一层山水绘屏风,彼此的脸看不真切。
邵征没有认出我,却望着我的侧影愣神了许久。可看着躺在我腿上的邵雉,邵征如梦初醒,
忙赔罪:「不知弟妹也在,是我冒昧了。「明日一定摆宴跟你和阿雉赔个不是。」
邵征转身要走,却听见来送醒酒汤的女侍笑道:「夫人请将军过去呢,
说是为邵五公子挑了几个好样貌,清白出身的姑娘带回江东,要将军帮着掌掌眼。」
邵征看了我一眼,愠怒道:「无知妇人!阿雉是绝对不肯收的!」也许是手足情深,
邵征对这个弟弟的倔脾气了如指掌,而阿雉也有几分像他。阿雉也曾和当初的邵征一样,
执意要娶我为妻。邵家也是不肯,说只能叫我做妾。邵雉去洛阳前叮嘱我,不管如何,
九日内他一定回来娶我。我等到第九日晚,等到月儿都落下,结了满院子的霜。
却迟迟没有等来音信。我大概明白了,原来这次结果也不会不一样。我总不能等在原地,
叫命运傻傻作弄两回。第十日,一封书信也没给邵雉留,我收拾了行李南下。茫茫风雪,
万径无人的天地间,却有人在身后急切地唤我。是邵雉。他被关在地牢软禁了三日,
为了逃出来找我,又摔断了一条腿,才耽误了行程。见我撩起帘子望他,邵雉仰起冻僵的脸,
像打了胜仗的将军,满脸骄傲:「采桑!采桑!「回来娶你为妻!我说到做到了!」
成亲那日,邵雉说是他同族的长兄出面。那位长兄骑射用兵都比他厉害得多,
可这么优秀的长兄也曾碍于族中压力,没有娶到心上人。那时我并不知道,
那位出面说和的长兄是邵征。拜月时我还诚心祝愿长兄早日得偿所愿,能与心上人厮守。
夜深时,醒酒汤已经冷了。我想嘱托女侍去换一份热汤,却发现身旁无人。大概是管婠拨去,
伺候新招进府里的姑娘们了。厨房很近,不过两个回廊。外头雨停了,
天上一轮清朗朗的圆月,明晃晃地映在池塘里。我提着一盏灯,
借着水声听见隔壁院落隐约传来哭泣和争吵,并着玉器杯盏摔在地上的声音。我躲在廊下瞧,
就看见邵征怒气冲冲的身影。他瞥见我匆忙灭掉的灯笼,
醉意中还有一丝警醒:「谁躲在那里?」我不敢说话,只留心等着外头没了动静,
才小心探出身子。忽然一只手自身后猛然掐上我的脖子,
再收拢一丝力气就要将我喉咙扼断:「行迹如此可疑,是刺客么?」发现我并没有匕首,
只是提了盏灯笼,邵征松开了手。我跪在地上拼命地咳,邵征倚靠着廊柱,
佩剑居高临下地抵着我的脖子:「说吧,谁指使你来的?「是管氏,还是江东那些贼人?
「把头抬起来回话!」……佩剑猝然跌落在地。清朗的月色照见邵征满脸愕然:「……青雀?
」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想去看他眼中失而复得的狂喜和苦涩:「是你么?
你是来洛阳寻我的么?「……你怎么不理我?「……难道又是一场梦?「你不知道,
洛水一别,我总是做梦。「梦里的你总是这样,捧着那瓢洛水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流云蔽月,他醉得厉害又看不真切,慌乱着去捉我的衣袖,
急于确认眼前是不是一场梦境。我猛地推开他。邵征喝了酒,又不曾设防,
懵然被我推进池中。有女侍听见池塘的动静,远远赶来。我忙捡起脚边灯笼,匆匆逃了。
女侍诚惶诚恐去扶邵征,却被邵征一把推开:「你过来时可曾看到什么人?」
女侍是在园中值夜的,生怕邵征问罪,便垂下头:「奴婢才提灯巡了一圈园子,
并未看到什么人。「将军您饮了酒,当心春寒伤身。」邵征揉了揉眉心,
不愿相信那只是一场梦:「这园子附近是谁在住?」「邵五公子和他的夫人。」「还有呢?
府上可有新来的乐姬?」「没有新来的乐姬,但是夫人买了一些姑娘,
说是要送给五公子做妾的。」「这些姑娘里可有擅弹箜篌的?」女侍仔细想了想,
忽然有了眉目:「是有一个,但是夫人很不喜她,下午才罚了她……」邵征眉心一跳,
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罚了什么?」女侍哆嗦着跪在地上:「午时夫人摆宴,她弹得不好,
害夫人在五公子面前难堪,下午、下午就被夫人撵去娼馆了。」邵征的心忽然一滞,
猛然想起从前逼迫青雀发的毒誓。今后各自嫁娶,互不相扰。若我去洛阳纠缠邵征,
下半生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妓,挫骨扬灰不得好死。洛水一别的三年里,
邵征有许多后悔的事。后悔当初叫她喝了太苦的避子汤,不然他们也会有个孩子的。
后悔当初移情管婠,把青雀的心看得太轻,把毒誓发得太重。后悔得多了,他总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