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具有看点的一本爽文《替嫁后我成了王爷的心尖宠》,类属于言情题材,主人公是萧景珩靖王,小说原创作者叫做排骨最好吃,故事内容梗概:”秦嬷嬷开口,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望王妃谨记本分,安守内室,……
嫡姐哭求我替她嫁给瘫痪王爷:“妹妹救救我,他快死了啊!”我顺从点头,
转头却主动躺进花轿。众人嘲讽我是冲喜的玩物,唯有我知靖王夜夜能站起练剑。
回门宴上我设计嫡姐当众出丑,父亲怒骂我丢人现眼。靖王突然现身:“王妃今日乏了,
回府。”他睥睨全场:“谁给她的委屈,本王亲自讨回。”我倚在他怀里轻笑:“王爷,
其实我藏了你装病的证据。”第一章嫡姐沈清瑶攥着我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肉里。
她哭得梨花带雨,身子微微发颤,像极了风中不堪摧折的嫩柳枝。“妹妹,你救救我,
只有你能救我了!他快死了啊,那靖王瘫在床上,太医都说熬不过三个月了!
我嫁过去就是守活寡,是殉葬!你可怜可怜姐姐吧……”她那柔弱无助的模样,
换个人看了必定心软。连站在一旁的父亲沈相,素日里威严刻板的脸上,
此刻也染上几分刻意的不忍和为难。只有我知道,她那双蒙着水汽的杏眼深处,
藏着一丝得逞的算计,冰冷又得意。昨日深夜,她身边的丫鬟香云偷偷塞给我的那张小纸条,
字迹被泪水晕开了一小片,
内容却清晰得刺眼——是镇南侯世子私下约她今晚在城西废园相会的手书。镇南侯世子,
原本才是我沈清宁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婿。虽非良配,
却是嫡母周氏费尽心机为我这个庶女“筹谋”来的一份“前程”。如今,
嫡姐既要赴情郎之约,又要甩开靖王府那个烫手山芋,顺带将我推进火坑,一箭三雕。
好手段。心底那点可笑的姐妹情谊,在她递出那张纸条时,就已经被彻底碾碎。我垂下眼睫,
遮住眸底翻涌的冷意。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温顺的苍白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惧。
我轻轻抽回被攥得生疼的手,声音细弱蚊蝇,带着认命般的颤抖:“父亲,
母亲……姐姐既然实在不愿,女儿……女儿愿意替姐姐嫁入靖王府。
”周氏立刻用手帕按了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急不可待地开口:“老爷,您看,
清宁这孩子最是懂事明理!瑶儿身子弱,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清宁去了,
也是我们相府对皇家的一片忠心……”沈相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里有审视,
有被搅扰的不耐,唯独没有对亲生女儿即将跳入火坑的半分怜悯。他最终疲惫地挥了挥手,
一锤定音:“既如此,便这么定了。对外只说是相府嫡**沈清瑶嫁入靖王府,
切记管好下人的嘴。”他顿了顿,目光沉凝地看向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宁,
你既代你姐姐出嫁,便是沈家的女儿。靖王病重,你嫁过去需尽心侍奉,
莫要丢了相府的脸面。若王爷真有个万一……你,也要守好本分,不可再生枝节。
”字字句句,冰冷如刀,早已替我刻好了后半生的囚笼——一个冲喜的玩物,
一个活着的祭品。“女儿……明白。”我屈膝,深深地福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
仿佛不堪重负,又仿佛已将这屈辱刻入骨髓。走出正厅时,
嫡姐沈清瑶脸上那点伪装的悲戚早已消失无踪。她故意落后几步,与我并肩而行,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耳语,在我耳边低低地笑:“我的好妹妹,多谢你了。那废园幽静,
世子定会喜欢……至于靖王府那个活死人棺材,就留给你好好享受了。
”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粉味,混合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扑面而来。我停下脚步,侧过头,
目光平静地迎上她满是恶毒笑意的眼睛,声音同样轻得像羽毛拂过:“姐姐客气了。
只望你与世子……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才好。”我刻意在“世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沈清瑶脸上得意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疑,
似乎没料到我这向来温顺的庶妹竟敢如此回应。她狠狠剜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扭着腰肢快步走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我袖中的手,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
指尖掐出的月牙形红痕清晰可见。好戏,才刚刚开场。三日后,靖王府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
停在了相府侧门。那朱漆斑驳的侧门,无声地宣告着我这个“嫡**”的真实分量。
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十里红妆,只有一顶半旧不新的四人小轿,冷冷清清地停在石阶下。
几个王府的下人脸上挂着敷衍的笑,眼神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轻慢。“请新王妃上轿。
”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上前,语气平板无波。我顶着沉重的凤冠,
身着并不完全合身的、从嫡姐那里临时改来的嫁衣,在贴身丫鬟碧桃的搀扶下,
一步步走向那顶小轿。嫁衣的袖口略短,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上面空荡荡的,
没有任何添妆的首饰,寒酸得刺眼。相府正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相送。
只有侧门附近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厮和粗使婆子,交头接耳,
窃窃私语像一群讨厌的苍蝇嗡嗡作响。“……啧,真嫁了?一个庶女,顶了嫡女的名头,
去冲喜呢。”“可不是,听说那靖王殿下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躺床上动都动不了,
屎尿都要人伺候……”“可怜哦,年纪轻轻,这守寡是守定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什么王妃?就是个冲喜的玩意儿罢了,运气好点能在王府熬到老,
运气不好……呵……”那些刻意压低却字字清晰的话语,裹挟着鄙夷和幸灾乐祸,
刀子一样刮过耳膜。碧桃气得眼圈发红,扶着我的手微微发抖。我却只是微微挺直了脊背,
自己抬手掀开那顶小轿有些褪色的红帘,动作沉稳地弯腰钻了进去。帘子落下的瞬间,
隔绝了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议论,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自己沉稳的心跳。轿子被抬起,
摇摇晃晃地前行。外面喜庆的唢呐声吹得热闹,却更衬得轿内的死寂。我闭上眼,
将那些刺耳的议论声屏蔽在外。替嫁?冲喜?玩物?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世人只道是绝路,焉知这不是我沈清宁跳出樊笼的第一步?靖王府的深宅大院,
远比我想象中更显沉重。朱门高墙,气象森严,却也透着一股子病恹恹的死气。一路行来,
遇到的仆从不少,个个低眉顺眼,动作轻悄,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无声地诉说着此处主人沉疴难起的境况。
我被引至主院。院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栖梧院”三个字笔力遒劲,
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领路的婆子停在内室门外,声音压得极低:“王妃,
王爷就在里面静养。太医吩咐,不可喧哗惊扰。”厚重的门帘被无声地掀开一角,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杂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被长久封闭而产生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很暗,只有角落里一盏长明灯幽幽地燃着,勉强照亮一方空间。
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占据了内室大半视野,层层叠叠的锦帐垂落下来,
几乎将整张床完全笼罩。帐内光线更暗,影影绰绰,
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
床边侍立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嬷嬷,眼神锐利如鹰隼,从我踏入房门那一刻起,
她的目光就如实质般钉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戒备。她是靖王的乳母,秦嬷嬷。
“王妃既已过门,便是王府的主子。王爷病中,万事皆需静养,不得有任何差池。
”秦嬷嬷开口,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望王妃谨记本分,安守内室,
勿要随意走动,更不可惊扰王爷静养。”这哪里是提醒,分明是划地为牢的禁足令。
将我困在这方寸病榻之前,做一个合格的、沉默的、随时候命的殉葬品。“嬷嬷教诲,
清宁记下了。”我微微垂首,姿态恭顺,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
秦嬷嬷似乎对我这般顺从的态度还算满意,紧绷的嘴角略微松动一丝,
但眼中的戒备并未减少半分。她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上前。
我缓步走近那张象征着死亡和囚笼的拔步床。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绣鞋踏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悄无声息。越靠近,
帐内那股陈旧而浓重的药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是金属和汗水混合的奇异气息,
就越发清晰。终于站定在床边,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帐,我终于看清了帐内的景象。
男人静静地躺着,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得不甚分明。唯有露在锦被外的一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腹和虎口处覆着一层薄茧,
那绝非一个缠绵病榻、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病人该有的手。我的视线平静地扫过那只手,
再滑向床头矮几上搁着的药碗。褐色的药汁还剩半碗,碗沿处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药渍,
旁边放着一块干净的素色棉布。“王爷的药,是按时服用的?”我轻声问,
目光依旧停留在药碗上。“自然。”秦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老奴亲自侍奉,一日三次,从不延误。”“哦?”我伸出手,
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拂过那药碗的边缘,指腹沾上一点微凉的药渍。凑近鼻端,
极其自然地嗅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带着几分新嫁娘的羞涩和担忧,
“这药味……真是苦得很。王爷每日都喝这个吗?可曾……咳,可曾抱怨过?
”我的动作行云流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只是一个心疼夫君的新妇。
秦嬷嬷的眼神似乎锐利了一瞬,紧盯着我的手指,随即又放松下来:“良药苦口,
王爷……从不言苦。”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板。我收回手,
指尖在宽大的嫁衣袖口内侧轻轻蹭了蹭,将那点药渍不动声色地揩去,
袖袋里那枚小巧的、光滑温润的鹅卵石悄然滑入掌心。“嬷嬷辛苦了。”我温顺地退后半步,
语气恳切,“初来乍到,府中规矩尚不熟悉,日后还要多仰仗嬷嬷提点。
”秦嬷嬷的目光在我温顺的脸上逡巡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王妃能如此明白事理,
是王爷的福气。老奴自当尽心。”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的侍女端着铜盆热水匆匆进来,大约是准备给王爷擦洗。
她脚步有些急,经过我身边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一声,
手中沉甸甸的铜盆猛地向前一倾,冒着热气的水眼看就要泼洒向床榻!电光石火之间,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上前一步,同时右手闪电般伸出,
精准地托住了铜盆底部被撞得最厉害、水即将泼出的那一侧,手腕巧妙地一旋一卸力!
“哗啦!”大半盆滚烫的热水被我强行改变了方向,大半泼洒在我脚边的金砖地上,
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发出刺耳的声响。只有零星几滴溅到了我嫁衣的裙裾和鞋面上,
瞬间洇开深色的水渍。那丫鬟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发抖。
“大胆贱婢!眼睛瞎了吗?惊扰了王爷,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秦嬷嬷又惊又怒,厉声呵斥,
一张老脸气得煞白。满室寂静,只有水汽蒸腾的嗤嗤声和丫鬟压抑的啜泣。所有目光,
连同帐内那似乎一直沉睡的人影,都聚焦在我身上。我缓缓松开托着铜盆的手,
指关节因为瞬间的发力而微微泛白。滚烫的水汽灼得手背皮肤隐隐作痛。我低头,
看着脚边一片狼藉的水渍,和裙角那几点醒目的湿痕,缓缓抬起眼。
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和怒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我弯腰,
亲自伸手去扶那瘫软在地、抖成一团的丫鬟。“起来吧。”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满室的惊悸和死寂,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不过是打翻了一盆水,
人没烫着就好。”那丫鬟惊魂未定,浑身发软,几乎是被我硬拉起来的。
我转向脸色铁青、余怒未消的秦嬷嬷,微微福了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语气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嬷嬷息怒。今日是我进门头一天,原该喜庆。
这丫鬟想是过于紧张,一时失手。若因此重责,反倒显得我这新妇不祥,也扰了王爷清净。
不若小惩大诫,罚她三个月的月例,让她去外面廊下跪两个时辰,静思己过,嬷嬷以为如何?
”秦嬷嬷胸口起伏,显然怒气未平,但看着我平静无波的脸,
以及那番合情合理、又给足了她面子的处置建议,尤其是那句“显得新妇不祥,
扰了王爷清净”,让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她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
最终咬着牙点头:“王妃宽仁。还不快滚出去跪着!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谢王妃!
谢嬷嬷!”丫鬟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一场风波看似平息。我站在原地,
脚下一片湿冷。秦嬷嬷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中除了余怒,
似乎多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审视之外的东西。我垂眸,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自己刚刚托住铜盆的右手。指根处,被滚水溅到的地方,
皮肤已经微微泛红,一阵阵灼痛传来。方才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知到,
当我卸力改变水流方向时,那股巨大的冲击力有一部分是实实在在撞在了我的小臂上。
若非我幼时……有那点微不足道的根基,此刻只怕早已狼狈不堪,甚至被烫伤。然而,
此刻更让我在意的,是方才惊变发生的刹那,
眼角余光捕捉到的那一幕——就在那丫鬟失足、铜盆即将倾覆的瞬间,锦帐之内,
那只骨节分明、覆着薄茧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
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但那绝不是无意识的抽搐!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蛇,
悄然滑入心底。我抬眼,再次望向那垂落的厚重锦帐。帐中人影依旧一动不动,死寂沉沉。
王爷,您这场病……装得可真像啊。王府的日子,表面如一潭死水。我谨守本分,
每日准时出现在栖梧院,在秦嬷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扮演着温顺安分的王妃角色。
端茶、递水、侍奉汤药,动作轻柔,言语恭顺。唯有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药碗边缘时,
那残留的药渍触感,带着一种隐秘的冰凉,不断提醒着我那晚的发现。第七日深夜。
窗外月色惨白,透过窗棂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扭曲的光影。王府里静得吓人,
连巡夜更夫的梆子声都显得遥远而不真切。栖梧院主屋一片死寂,
只有秦嬷嬷在耳房发出的轻微鼾声。黑暗中,我无声地睁开眼。白日里,
我已借着熟悉王府路径的由头,由碧桃引着,看似漫无目的,
实则目标明确地在栖梧院附近转了几圈。王府布局严谨,但再严密的防守,
也总会有些被遗忘的角落。一处假山石背后的暗影,一条被藤蔓半遮半掩的狭窄通道,
一个废弃小院墙上不起眼的破损……这些细节如同散落的珠子,
在我脑中串联成一条可能的路径。我轻轻掀开锦被,赤足踏上冰凉的地砖。
柔软的中衣紧贴着身体,最大限度地消除了行动的声响。如同最灵巧的猫,
我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融入廊下浓重的黑暗里。避开偶尔经过的巡夜婆子,
贴着冰冷的墙壁移动。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冷静。
凭着白天的记忆,我穿过那道藤蔓遮掩的通道,绕过假山,最终停在了栖梧院主屋西侧后方,
一处毫不起眼、堆放着废弃花盆和杂物的角落。月光吝啬地洒落一点微光。
我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块颜色略深、似乎经常被移动的墙砖上。伸出手指,沿着缝隙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点不易察觉的松动。就是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按住那块砖,
试探着用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块沉重的墙砖竟真的被我向内推动了寸许,
露出后面一片更深的黑暗!一股阴冷、夹杂着尘埃和某种……金属锈蚀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果然有暗门!心中刚掠过一丝了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森然寒意的破空声,
毫无征兆地从那黑暗的缝隙里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直取我咽喉!那瞬间,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死亡的阴影冰冷地扼住了我的呼吸!身体的本能比思考更快,
我猛地向侧面一滚,动作狼狈至极,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响。
“嗤!”一声极其轻微的、利物钉入木头的声响,几乎同时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响起。
我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去,借着惨淡的月光,只见一支通体乌黑、尾羽也是墨色的短小弩箭,
深深钉入了我身后一根腐朽的木柱上,箭尾还在微微震颤!那箭头闪烁着幽蓝的暗光,
显然是淬了剧毒!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的中衣,冰凉一片。好狠的手段!就在这时,
那暗门缝隙后的黑暗深处,传来一个冰冷得毫无人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杀意,
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谁派你来的?”那声音……是靖王萧景珩!
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阴影里,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那支淬毒弩箭带来的死亡气息还萦绕在鼻端,激得我头皮阵阵发麻。黑暗中,
一股强大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从暗门缝隙中弥漫开来,像无形的潮水,冰冷地裹挟住我。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步出,堵在了那狭窄的入口处,彻底挡住了退路。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不再是锦帐里那个瘫软无力的“活死人”。他站得很直,
身姿如出鞘的利刃,带着一种久经沙场才淬炼出的、铁血而内敛的锋芒。宽肩窄腰,
即使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也能感受到衣衫下贲张的力量感。
脸上似乎覆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中,
亮得惊人,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之瞳,锐利、冰冷、充满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笔直地刺向我。“本王再问一次,谁派你来的?”萧景珩的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冰渣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
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骤降。窒息般的压力扑面而来。我毫不怀疑,
只要我的回答稍有差池,下一刻,那支毒箭就会钉进我的眉心。电光石火之间,
无数念头在脑中翻滚。否认?狡辩?只会让他更加确信我心怀叵测。示弱求饶?
在这种人面前,懦弱只会死得更快!恐惧如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
但一股更强烈的、不肯认命的狠劲也在瞬间爆发。我强迫自己抬起头,
迎上他那双在黑暗中审视一切的眼睛。月光恰好落在我脸上,
映出我因惊惧而微微发白的面容,但眼神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洞悉真相的坦然。“无人派我来。”我的声音不大,
因方才的惊惧而略带一丝沙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角落里。迎着那双杀意弥漫的眼睛,
我甚至微微挺直了因蜷缩而有些僵硬的脊背,
语速平稳地继续道:“王爷装病的本事……实在高明。若非今日回房时,
无意中嗅到王爷药碗里那‘苦参’的气味异常浓郁,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我也不会深夜来此‘自寻死路’。”苦参味浓而烈,是遮掩。
但那铁锈味……是新鲜的、刚使用过的兵器上才有的味道!久病卧床的人,
药里怎会有这种气味?除非……他刚练过兵器!“哦?”萧景珩的声音毫无波澜,
面具下的眼睛眯起,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似乎要将我剖开看个通透。“继续说。
”压力如山。我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剧痛让头脑更加清醒。“王爷若真信我是刺客,
”我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自嘲般的哂笑,目光扫过地上那支毒箭,“方才那夺命一箭,
就不会只是钉在柱子上。”我刻意停顿,观察着他的反应,“王爷留手,是想知道,
我这个‘相府送来的玩物’,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是……想看看我值不值得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夜风吹过藤蔓的细微声响。萧景珩沉默着,面具遮掩了一切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我,似乎在评估我话语里的分量和真假。半晌,
他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杀意稍敛,却多了更深的探究:“你倒有几分胆色,也够聪明。
那你可知,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长?”试探!**裸的试探!
他并未完全消除对我的杀心。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赌一把!赌他需要一个聪明人,
赌他此刻的处境,需要一个变数!“王爷容禀,”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清宁自知身份尴尬,替嫁入府,
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个冲喜的物件。但清宁不甘心做一枚棋子,
更不甘心……做他人阴谋的垫脚石。”我刻意加重了“替嫁”二字,
同时目光坦然地迎上他的审视:“王爷需要静养,需要韬光养晦,
需要一双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眼睛……和手。而我,”我微微扬起下巴,
月光勾勒出我下颌倔强的线条,“恰好需要一条生路,更需要……一个报仇的机会。
王爷以为,这笔交易如何?”我将自己的野心和盘托出。在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面前,
遮掩和谎言只会加速死亡。唯有坦诚的利用价值,才可能换来一线生机。黑暗中,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像踩在刀尖上。萧景珩的目光沉凝如寒潭,在我脸上逡巡。
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我的骨骼碾碎。终于,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哼笑从他喉间溢出。
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沈清宁?”他低沉地念出我的名字,
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相府庶女……倒是有趣。
”他缓缓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冰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佻地、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迎向他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距离骤然拉近,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药味和某种清冽冷硬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想做本王的眼?
做本王的手?”他低沉的声音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那就要看你这颗棋子,够不够锋利,够不够……听话。”下颌被捏得生疼,
那力道带着一种主宰般的掌控欲。我被迫仰视着他面具下冰冷的眼睛,身体微微发僵,
心跳却诡异地漏了一拍。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夜枭鸣叫般的哨音!
声音短促,却异常清晰!萧景珩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一紧!他眼中寒光骤然一闪,
侧耳凝神,那姿态如同瞬间绷紧的弓弦,充满了对危险的极度警觉。“有人!”他低喝一声,
声音里那点玩味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戒备和果断,“回房去!立刻!”话音未落,
他猛地松开钳制我的手,转身就要重新没入那暗门的黑暗之中,动作迅疾如电。机会!
就在他转身、注意力被那哨音吸引的刹那!我屏住呼吸,身体如同最柔软的藤蔓般,
借着撞墙后尚未完全站直的姿势,极其自然地、带着惊魂未定的仓皇,
向旁边那堆废弃的花盆倒去!“哎呀!”一声低低的惊呼,带着恰到好处的痛楚。倒下时,
我的左手似乎无意识地撑了一下地面,手肘恰好扫过一个半埋在土里的、碎裂的花盆底部。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我蜷曲的手指,极其隐秘而精准地,
将袖中那枚早已被我攥得温热的、光滑的鹅卵石,塞进了花盆碎片下潮湿松软的泥土缝隙里!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一眨眼。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女人,
惊慌失措跌倒的狼狈样子。“笨手笨脚!”萧景珩不耐烦的低斥传来,但他急着离开,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暗门后。那块松动的墙砖,
也被他从里面无声地推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我跌坐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沾染了一身污秽。看着那恢复如初的墙壁,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下来。
后背的冷汗被夜风吹得冰凉,下颌被他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我慢慢撑起身,
目光扫过那堆不起眼的花盆碎片。石子已藏好。王爷,这盘棋,清宁……落子了。
第二章回门的日子,终究是来了。相府朱漆大门敞开着,却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虚假热闹。
管家领着几个小厮站在阶下,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飘忽着,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慢。
我扶着碧桃的手下车,身上穿着的是王府临时赶制的王妃常服,料子普通,款式简单,
连个像样的压裙玉佩都没有。“王妃娘娘回府了。”管家唱喏了一声,声音干巴巴的。
门槛之内,嫡母周氏领着几个姨娘和丫鬟迎了出来。周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目光在我身上那身明显不够贵气的衣裙上飞快地扫了一圈,
唇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清宁回来了。”她上前一步,
语气亲昵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我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庶女,
“在王府这几日,可还习惯?王爷的身子……可有好转的迹象?”她刻意压低声音,
带着一种打探和幸灾乐祸的意味,周围的姨娘和丫鬟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劳母亲挂心。
”我微微屈膝,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疲惫的温顺笑容,
“王爷……还是老样子,太医说需得静养。”我声音不大,带着点新妇的怯懦,
末了还轻轻叹了口气,将一个在王府不得重视、郁郁寡欢的替嫁庶女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周氏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得意和满意,似乎我的“不如意”正是她所期盼的。
她亲热地来拉我的手,指甲却若有若无地在我手背上刮了一下:“唉,可怜的孩子。
快进去吧,你父亲和姐妹们都等着呢。”正厅里,沈相端坐主位,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首坐着沈清瑶,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簇新的海棠红织金锦缎衣裙,
头上插着赤金嵌宝的步摇,珠光宝气,明媚照人。看见我进来,
她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感。“女儿给父亲请安。
”我走到厅中,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嗯,起来吧。”沈相淡淡应了一声,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我身后的丫鬟碧桃,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碧桃手里捧着一个普通的红木托盘,上面盖着红绸,显然是我的“回门礼”。
沈清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娇脆,带着浓浓的嘲讽:“妹妹在王府才几日,
就这般……懂规矩了?连回门礼都备得如此‘精心’?不知王爷库房里,
是不是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了?”她说着,还故意抚了抚自己鬓边那支价值不菲的步摇。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姨娘和下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寒酸的红木托盘上,
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小的针尖。周氏脸上也挂不住了,看着那托盘,语气有些生硬:“清宁,
你这……”我仿佛被沈清瑶的讥讽刺得有些慌乱,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翕动,
像是要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手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眼里,
更坐实了我的窘迫和王府的轻视。“父亲,母亲,”我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眼圈微红,
显得更加可怜,“王爷病中,府中诸事……不便打搅。
这……这是女儿自己的体己……”我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颤抖着揭开托盘上的红绸。红绸下,
是一对成色普通的玉镯,一支样式老旧的赤金簪子,还有几匹颜色暗沉的细棉布。
连相府稍有头脸的管事婆子回娘家,恐怕也不止带这些。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随即是更明显的低笑和鄙夷的目光。沈相的脸彻底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显然觉得这礼薄得让他颜面扫地。沈清瑶更是得意得笑出声,用手帕掩着嘴:“哎呀,
我的好妹妹,你这‘体己’……可真是让姐姐我大开眼界呢。看来靖王府的日子,
果然清苦得很啊。”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长相颇为机灵的小丫头端着茶水上来。她脚步轻快,
走到沈清瑶身边时,脚下似乎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啊!
”小丫鬟惊呼一声。沈清瑶正得意洋洋地嘲笑我,毫无防备,只觉眼前人影一晃,
紧接着手腕被猛地一撞!“哗啦——!”她手中那杯滚烫的热茶,连同托盘上另一杯茶,
大半泼在了她自己那身华丽昂贵的海棠红锦缎衣裙上!
滚烫的茶水瞬间洇开一大片深色的、冒着热气的污渍!还有几滴飞溅出来,
烫得她娇嫩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厅堂的寂静。
沈清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
看着自己心爱的、特意为今日压我一头而穿的新衣毁于一旦,
烫伤的疼痛加上极致的愤怒和心疼,让她瞬间失去了理智,
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向那个吓得呆若木鸡的小丫鬟!“贱婢!你瞎了眼吗!”“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大厅。小丫鬟被打得一个踉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眼泪哗地流下,
却连哭都不敢出声,只惊恐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住手!”沈相和周氏同时出声喝止,
脸色都极其难看。当众责打下人,还是在回门宴上,实在有失体统。“爹!娘!我的衣服!
这身云锦苏绣……全毁了!还有我的手!”沈清瑶看着衣袖上那片污糟和手背的红肿,
又气又急,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喊道,“都是这贱婢!还有……还有她!
”她猛地伸手指向我,眼神怨毒得像是淬了毒,“她带来的丫鬟挡了我的路!晦气!
定是她克我!她一来我就倒霉!”这毫无道理的迁怒和恶毒的指责,让厅内众人神色各异,
看向沈清瑶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异样。就在这鸡飞狗跳、一片混乱之时,我慢慢抬起眼。
方才的怯懦、慌乱、委屈,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
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只有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姐姐这话,清宁可担待不起。”我开口了,声音清泠泠的,不高,
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我缓步上前,
走到那跪地发抖的小丫鬟身边,目光却落在沈清瑶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清宁只是奇怪,”我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天真的疑惑,眼神却锐利如刀,
“姐姐这身衣服,是城西‘霓裳阁’新到的料子吧?听闻前日世子妃也去定了同款,
还抱怨说掌柜告诉她,这料子最后两匹,都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价买走了呢。
”沈清瑶的哭骂声戛然而止,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
周氏的脸色也猛地一变。我像是没看到她们骤变的脸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更巧的是,
前日傍晚,我在王府后巷采买时,似乎……瞥见姐姐的贴身丫鬟香云,
神色慌张地从城西废园那边出来,手里还抱着个包袱,
那包袱角……好像露出一抹和姐姐这衣服一模一样的海棠红呢。
”我刻意在“废园”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清瑶瞬间惨白的脸。
城西废园!镇南侯世子私下约她的地方!高价买断的衣料!时间地点人物,丝丝入扣!
信息量巨大!厅内一片死寂!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清瑶狼狈的衣服上,刷地一下转向了她那张血色尽失的脸!
惊疑、探究、鄙夷……如同无数道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你……你血口喷人!
”沈清瑶嘴唇哆嗦着,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颤抖,眼神却充满了恐惧,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我没有!你胡说!你陷害我!”“清宁!”周氏厉声呵斥,试图打断我,
脸上是强压的怒火和惊慌,“休得胡言!污蔑嫡姐,家法不容!”沈相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脸色铁青,目光如电般射向沈清瑶:“瑶儿!到底怎么回事?!
那废园……”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极其可怕。世家贵女私会外男,无论成与不成,
都是足以让整个家族蒙羞的丑闻!“我……我没有!爹!娘!她冤枉我!是她嫉妒我!
是她害我!”沈清瑶语无伦次,只会尖叫着否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配上那身狼藉的华服,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得意骄纵,活脱脱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沈相气得浑身发抖,周氏忙着安抚女儿又试图辩解,姨娘们眼神乱飞,下人们噤若寒蝉。
就在这沸反盈天的当口——“王妃今日乏了,回府。”一个低沉、清冷,
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的男声,突兀地在大厅门口响起。如同冰水泼入滚油,
厅内所有的嘈杂喧嚣,瞬间被冻结!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
静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靖王萧景珩!他并未坐轮椅,
只是披着一件墨色金线滚边的宽大氅衣,衬得脸色异常苍白,颧骨有些凹陷,
唇色也淡得几乎没有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行将就木的病弱之气。他微微咳嗽着,
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身形似乎有些站不稳,
需要身旁一个面容冷肃的侍卫(正是那夜在暗室门口见过的)搀扶着。然而,他那双眼睛!
虽然被病容掩盖了几分锐利,却依旧深邃如寒潭,目光缓缓扫过厅内众人,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和冰冷的审视。最后,
那目光落在了被周氏护在怀中、哭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沈清瑶身上,
又淡淡地扫过脸色铁青的沈相和神情慌乱的周氏。没有愤怒,没有斥责,
只有一种如同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他无视了所有人,目光最终定格在我身上,
那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难以捉摸的微芒。“回府。
”他收回目光,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侍卫立刻上前一步,准备护送。我站在原地,
看着门口那个病弱却气场强大的男人,
又扫了一眼厅内脸色煞白、如遭雷击的沈清瑶和强作镇定的周氏,
最后目光落在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沈相身上。唇角,
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清晰的、冰冷而快意的弧度。沈清瑶,这脸,打得可还疼?
我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向沈相和周氏行礼告退。只是挺直了脊背,如同来时一样平静,
甚至更加从容地,迈步走向门口,走向那个名义上是我夫君、此刻却如同天降神兵般的男人。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微微侧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
极轻地说了一句:“多谢王爷。”萧景珩低垂着眼睑,
长长的睫羽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依旧咳嗽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只是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转身。那宽大的墨色氅衣衣摆,在我眼前无声地拂过地面。
就在我即将跨过相府那高高的门槛时,身后传来萧景珩低沉而缓慢、如同宣判般的声音,
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正厅里,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冷意:“谁给她的委屈,
本王亲自讨回。”第三章靖王府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车内却一片死寂。
萧景珩靠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那身墨色氅衣裹着他,
脸色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孱弱,
方才在相府门口那睥睨全场的冰冷气场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
证明这是个活人。我端坐在他对面,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却冰凉。
相府里那场闹剧的喧嚣似乎还残留在耳边,沈清瑶的尖叫,周氏的慌乱,
沈相的铁青脸色……以及最后那句如同冰锥般刺入人心的“本王亲自讨回”。这句话,
是对我说的?还是对整个相府的警告?心头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是快意?是解气?
也有一丝莫名的……悸动?不,沈清宁,清醒点!这不过是场交易,他利用你打击相府,
你利用他安身立命。仅此而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对面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
方才他出现得太过及时,时机把握得分毫不差。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
那支夜枭的哨音,与此有关吗?无数疑问在心头盘旋。马车驶入王府角门,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在栖梧院门口停下,侍卫无声地将萧景珩搀扶下车。
“王爷小心。”我下意识地轻声提醒,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萧景珩脚步虚浮,几乎是半倚在侍卫身上。经过我身边时,他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极其低哑、带着浓浓疲惫的话语,
如同呓语般飘入我耳中:“本王乏了……府中琐事繁多,秦嬷嬷年事已高,力有未逮。
往后……王妃多费心。”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被侍卫搀扶着走进了主屋。
厚重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内外。我猛地停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多费心?
府中琐事?这……这是将王府内务的权柄,轻飘飘地交到了我手上?
一个刚进门数日、根基全无、甚至被所有人视为“冲喜物件”的替嫁庶女?!这是一个试探!
一个巨大的、危险的试探!他是在测试我的能力?还是测试我的忠诚?
或者……想看看我会不会在这权力的诱惑下原形毕露,被那些盘根错节的下人派系撕碎?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随即又被一股更强烈的、不肯服输的火焰压了下去。
我攥紧了微凉的指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好,萧景珩。你想看,我便让你看个清楚!
栖梧院的小偏厅,很快被临时辟为理事之所。秦嬷嬷板着脸站在下首,
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账册和名册。她身后,
傲的内院管事李忠;还有一个是穿着粗布短褂、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如鹰的采买管事赵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和审视。秦嬷嬷的眼神像刀子,
钱贵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算计,李忠则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唯有那赵猛,垂着眼皮,
看不出情绪。“王妃,”秦嬷嬷将账册和名册放在我面前的楠木小几上,声音平板,
“这是府中近三个月的账目,以及阖府上下所有仆役的名册和职司。王爷吩咐,
让您‘多费心’。老奴年迈,精力不济,若有疏漏之处,还望王妃体谅。
”她特意加重了“多费心”三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这话表面是告罪,
实则是划清界限——出了岔子,可别找我。她甚至没有安排一个得力的人手给我,
摆明了要让我孤立无援。“有劳嬷嬷。”我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那厚厚的账册,
又掠过下首神色各异的三人。最后,停留在钱贵那张白胖的脸上。“钱管事,”我开口,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偏厅的寂静,
“烦你将上月采买米粮、灯油、炭火这三项的具体开销,单独列出明细给我。
要具体到每笔采买的日期、数量、单价、经手人。现在就要。”钱贵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眼中飞快掠过一丝错愕和慌乱。以往管事查账,多是走马观花,看看总数,
何曾有人要过如此细致入微的明细?
还是指名道姓要这三项——油水最足、最容易做手脚的项目!“呃……王妃,”钱贵搓着手,
脸上堆起为难的笑容,“这……时日已久,账目繁多,一时半会儿恐怕……”“一个时辰。
”我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本王妃就在这里等。
若一个时辰后拿不出,或是账目不清……钱管事,你自去外院柴房领十板子,账房钥匙,
交出来。”“什么?!”钱贵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失声叫了出来,
肥胖的身子都晃了一下。十板子!交出钥匙!这新王妃上来就如此狠辣?!
秦嬷嬷也猛地抬眼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我端坐不动,只端起手边的青花瓷盏,
轻轻撇了撇浮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现在是辰时三刻。钱管事,还不去?
”那平淡无波的语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钱贵脸上血色褪尽,
嘴唇哆嗦着,求助似的看向秦嬷嬷。秦嬷嬷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嬷嬷,
”我抬眼看向她,语气依旧恭敬,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王爷将府务交托于我,
是信任。若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清,岂不是辜负了王爷?嬷嬷说是吗?
”秦嬷嬷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脸色变了又变。王爷的信任……这顶帽子太重!
她最终只能狠狠地瞪了钱贵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钱贵如蒙大赦,
又像被抽了筋,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偏厅里死一般寂静。
李忠脸上的倨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凝重。赵猛依旧垂着眼,
但站姿似乎更紧绷了些。我放下茶盏,目光转向李忠:“李管事。”李忠心头一紧,
连忙躬身:“王妃吩咐。”“听说西跨院库房管钥匙的周婆子,是你远房表亲?
”我语气随意,仿佛在闲聊家常。李忠脸色骤变,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王妃明鉴!
是……是有这么一层关系,但……”“本王妃不管你什么亲戚关系。”我打断他,
声音陡然转冷,“只问你一句,库房里那十二匹上等杭绸,入库册上登记的是‘完好无损’,
前日因王爷病体需用新被面,本王妃派人去取,为何库管回报说,其中三匹被虫蛀了?嗯?
”“这……这……”李忠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冷汗涔涔而下。那三匹绸子,
分明是他前些日子偷偷挪出去孝敬了外头相好的!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给你半个时辰,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虫蛀的绸子找回来,该补的补,该罚的罚,库管周婆子和你,
各罚半年月例。半个时辰后,本王妃要看到库房钥匙和一份新的入库册。办不到,你和她,
一起滚出王府。”李忠浑身一抖,再不敢狡辩一个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遵命!
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说完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比起钱贵的狼狈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猛的头垂得更低了。不到一个时辰。钱贵脸色灰败,几乎是爬着回来的。
他双手捧着一摞明显刚刚赶工出来的明细,上面墨迹未干,还有些涂抹痕迹,
双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王……王妃,明细……明细在此。”他声音发颤,
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我接过那叠纸,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关键几处。
米粮价格虚高两成,灯油数量严重短缺,
炭火采买日期与市场价最高峰完全吻合……漏洞百出,触目惊心!“啪!
”我将那叠明细重重拍在几案上,声音不大,却吓得钱贵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钱贵,
”我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你好大的胆子!真当这王府的银子,是你钱家的私库不成?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钱贵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奴才知错了!
奴才猪油蒙了心!求王妃开恩!开恩啊!”“饶命?”我冷冷地看着他,
“念在你为王府效力多年,杖责免了。”钱贵刚松一口气。“但这账房钥匙,你不配再管。
”我目光扫向秦嬷嬷,又掠过垂着头的赵猛,“秦嬷嬷,烦劳你派人,即刻去钱贵房中,
将他所有私产封存清点,充入公中!钱贵,杖责可免,罚没家财,革去管事之职,
降为三等杂役,去马厩铲粪!永世不得再涉账务!”钱贵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彻底昏死过去。他多年辛苦贪墨,一朝化为乌有,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秦嬷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骇然。这新王妃,
不动声色间,雷霆手段!比王爷……更狠!李忠也回来了,满头大汗,
身后跟着同样面无人色、捧着库房钥匙和入库册的周婆子。绸子果然“找”回来了,
还多添了两匹作为“赔偿”。我只看了一眼钥匙和新册,没再言语。
李忠和周婆子却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噗通跪倒,连连磕头谢恩,大气都不敢喘。
处理完这两桩,我看向一直沉默的赵猛:“赵管事。”赵猛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依旧,
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王妃。”“听闻你手下有个叫王二的采买小厮,
”我语气缓和了些,“前日因打碎了一坛普通香油,被内院刘婆子当众抽了二十鞭,
现在还在柴房躺着,可有此事?”赵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愤慨,
用力点头:“回王妃,确有此事!王二老实勤恳,那香油并非名品,打碎了赔钱便是,
那刘婆子仗着是李管事……是前李管事的人,下手忒狠毒!”“很好。”我微微颔首,
“带王二去府医处治伤,所有费用从公中支取。另外,传我的话,内院管事刘婆子,
苛待下人,滥用私刑,革去管事之职,杖责二十,连同其家小,即刻发卖到最苦的煤窑去!
”赵猛眼中瞬间爆发出亮光,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他猛地单膝跪地,
声音洪亮有力:“奴才赵猛!替王二谢王妃大恩!奴才必当尽心竭力,为王妃效命!
”这一声,发自肺腑,铿锵有力!秦嬷嬷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看着瘫软的钱贵,
面如死灰的李忠和周婆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眼中充满崇敬和忠诚的赵猛……短短半日,
王府盘踞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的**,被这个看似柔弱的王妃,如同快刀斩乱麻般,
以雷霆万钧之势生生劈开!拉拢了赵猛这股边缘却最实干的力量,震慑了所有人!王府的天,
真的要变了!栖梧院主屋。窗棂半开,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入。
萧景珩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他苍白的面容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房门被轻轻叩响。“进。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丝惯有的沙哑和疲惫。门开了,秦嬷嬷低着头走了进来,
脸色依旧残留着白日里的惊悸和复杂。“王爷,”她行了礼,声音低沉而谨慎,
“今日……王妃理事,处置了钱贵、李忠、刘婆子等人。提拔了采买管事赵猛。
府中……震动不小。”她言简意赅地将过程复述了一遍,未敢有半分添减。
萧景珩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书脊。当听到“杖责免了,罚没家财,
降为三等杂役,去马厩铲粪”和“杖责二十,连同其家小,即刻发卖到最苦的煤窑去”时,
他摩挲书脊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秦嬷嬷说完,垂手肃立,室内一片沉寂,
只有风吹书页的轻响。良久。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低笑从萧景珩喉间溢出。那笑声里,
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愉悦?以及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味。“倒是……小看她了。
”他低声自语,目光投向窗外那株在暮色中舒展枝叶的梧桐,“三日……竟只用了一日。
”他缓缓闭上眼,似乎在回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快、准、狠。拉拢实干派,打击贪墨者,
严惩恶奴。恩威并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将王府积弊一举荡涤!这哪里是深闺弱质?
分明是天生就该执掌权柄的手腕!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被层层伪装包裹的心脏,
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带着痒意的涟漪。“她人呢?
”萧景珩睁开眼,问道。“王妃……在偏厅整理今日的账册文书,尚未用晚膳。
”秦嬷嬷回道。萧景珩沉默片刻。“传膳吧。”他淡淡吩咐,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
那苍白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让膳房……多做一道糖蒸酥酪。”秦嬷嬷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糖蒸酥酪……那是王爷幼时乳母常做,王爷病后嫌太甜腻,早已多年不碰的吃食!
如今……竟特意吩咐膳房做给王妃?她看着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王爷,那张脸依旧苍白病弱,
但那周身萦绕的气息,似乎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不再是死水般的沉寂,